【第一話】出風頭的人
初秋。
在這種陽光的照射下，好像永遠都會這樣平淡舒服。
永安城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和平而熱鬧的，客棧下的小童用三個銅錢加束羽毛，便製成了毽子，可以踢上一整天。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，是多少武林中人所渴求的。
可惜他們半隻腳踏進了江湖，便像踩中到沼澤，魔力似的把整個人都吞噬掉，愈是想逃，便踩得愈深。
在客棧二樓坐著一個人，叫了點肉，什麼肉都有，魚肉牛肉羊肉豬肉狗肉他都喜歡，老闆知道他的口味，每樣都弄了點，只算一碟肉的價錢。這年頭賺點錢的確不簡單，熟客就想點辦法留住。
除了肉還有酒。
「有肉不喝酒，簡直跟有女人沒有床一樣。」這就是段愁的形容。
在二樓坐著的人就是段愁。他隨便就撥了撥頭髮，把頭髮用小冠子套起，隨風飄散著。那臉孔談不上驚天動地，只不過五官就是很端莊，生在該生的地方。
他有魅力。
眼睛就是他的魅力所在。他的臉生出來就是那麼正經，可是他雙眼卻經常打轉著，想著什麼鬼主意。那眼神似一匹野狼，永遠帶著不受控制的不羈，不少女人都想超愈他，擊敗他，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。
他現在就坐在客棧，應該說是倚在木欄上，這種百無聊賴的日子確實令人想睡。
客棧外的小童嘈吵著，這點聽起來聲音並不討厭，反而令人有點安心。
平靜的城內，城邊的小童正在捉迷藏，不只是孩童，連大人也正在捉迷藏。
他們正向客棧這邊狂奔，身邊的人不斷呼叫著，走近點看，那根本不是遊戲，是切切實實的追殺，目標竟然是個軟弱的女子。
段愁的瞳孔瞬間擴張，用力拍了拍木欄，語氣帶點亢奮道：「靠，大老白天也有這種好事，這年代的壞人真夠膽了。」
「老板，錢先欠著，一定還一定還。」語剛落，段愁一手掃過木桌上的黑刀，一手撐起身子，翻身躍過木欄，飛出客棧。
那團人還在遠處，段愁落地後捉緊時間，擺出個認真的臭屁樣，手中的刀翻過來前面。他那樣子認真起來可真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，這個樣無論誰看到了都認為他是個路見不平的俠士。
女子成功看見了段愁，急忙大喊：「救救我。」段愁裝作沒聽到，曲起食指輕輕敲打著刀柄。
身後的人愈追愈近，女子開始慌張起來，吼叫著：「救我，多少錢都能給你。」
上套了！
段愁不禁笑了笑，彈指間閃到女子和人群中間。
但他並沒有打算出手。
「這時間出手的話她最多感謝我解決困難，比起救她的命，相差了一大截。」段愁的腦裡盤算著好處，現在救她連客棧的錢也不夠還。
領頭的人手執大刀，粗眉大眼，是個標準沒什麼真材實料的粗漢。
他們似乎還沒有留意到段愁的存在，他在一旁等有點不耐煩，索性幫他一把。只不過是把小石子「放」在女子的腳下，她自然地倒下去，領頭人豪不客氣地抽起把刀，瞬間斬下去。
就在這千鈞一髮，只聽到「踫！」一聲，黑柒的刀鞘架在刀上。
段愁的背影在烈日底下影射著，滲透出一絲俠氣，這個身軀裝著的，卻是盤算著敲詐。
「臭小子，想出風頭還早了點。」說話的說是那領頭人，杜家的杜易。
「喂喂，這人我要定，她是我的雇主。少了條頭髮你們可賠不起。」段愁悠閒地說著
，還回頭對著倒在地上的女子微笑，仿佛忘記了弄倒她的人就是自己。
「日奶的，給我上。」杜易大聲喝叫，後面的人像水般湧上來。
刀未出鞘。
段愁以刀鞘擋著連續的攻勢，毫無半點吃力。
「這錢的，姑娘說該如何算？」段愁瞇起眼笑著。
女子一時間反應不來，說給錢也是情急之話，也沒有確實想過就件事。
段愁刻意鬆手一放，那向著他斬來的刀順勢一溜劈向倒上的女子。
一聲尖叫，女子再一次從鬼門關被拖出來。
「到底怎麼樣了。」段愁依舊笑著。
「我身有藏寶圖，找到給你五成。」女子顧不上一切，保著小命再說。
段愁皺起眉，說道：「九一」
「不行，六四。」
「八二」
「一口價：七三。」
段愁的嘴角泛起淺淺的微笑，輕聲道：「成交！」
兩字說出，只見他身影突然一閃，用刀鞘敲向其中一個人。輕輕一縮，避過兩把劍的攻勢，刀柄一放一吐，撞到人後又再收回來。
段愁熟手地把刀收到腰間，沿著腰打了個圈，跟著人向前。不消一刻，只剩下杜易一人。
段愁用擺了個不屑的樣子，冷笑道：「臭老頭，想出風頭還早了點。」
杜易青筋暴現，咬牙切齒，右手用力緊握著手上的刀，手掌因手指太用力而滲出了血絲。這時候倒在地上的人中忽然站起了一個人，輕輕拍著衣服上的灰塵，制止了杜易的衝動，然後向段愁笑了笑，道：「閣下可是段愁段公子？」
段愁不屑的臉露出了疑惑：「哦，你懂我？」
杜萬通臉上仍舊擺出個客套的笑容，段愁很討厭這種假意的笑容，杜萬通也不打算討好他，繼續道：「當然知道，段公子六歲時失去雙親，十四年來孤獨在市井之間打滾，遭過不少人欺壓。但一世中遇過兩個武林高手：葉開和傅紅雪，他們教了你輕功和刀法，你在兩年間仍．．．」
「夠了！」段愁斬釘截鐵地說，他認為這不什麼光榮的事，也不需要公佈天下：「懂我就好，那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？」
「還不能。」簡單而清晰的一句話。說這句話的人就在客棧二樓，坐在段愁的那個舊位，吃著他的肉，飲著他的酒。
偏偏段愁好像聽不見一樣，歪著頭問道：「你老人家剛才說什麼，我耳朵不太好。」說著這句話，段愁還擺出個掏耳屎的動作。
客棧上的人雙手輕輕一拍，整個人連木椅木桌一同落在段愁的面前，他手中還拿著段愁那隻杯，凝神望著手中的酒杯，口中慢慢吐出：「還．不．能。」
在這句話說出的同時，段愁已經出了三招，坐著的人用杯子一擋一敲，把段愁的招式都化開了，段愁眼神裡已冒出了火氣，他把刀一收，插進腰間裡，摺起了手袖，大聲喊道：「老子我發火了。」
段愁反應之迅速不是其他人可以做到的，他在說話的同時挑起了木桌，轉身抱緊地上的女子，展開了身法，轉身就逃。
女子一時間來不及反應，還在迷糊當中，輕聲問道：「為什麼不拔刀，我看你是打得贏的。」
段愁把懷中的女子抱得更緊，他感受到那溫熱的身體在抖震著，那兩團柔軟在他胸膛壓緊：「這把刀有魔性，不能隨便拔刀，不然會禍及整個永安城的人。」
段愁的手開始在女子的身體不規矩地亂摸，女子想推開他，但在這種地方卻做不到，她大叫著：「變態，你在幹什麼。」
段愁沒有理會她，繼續摸了一會兒：「我的大小姐，你的藏寶圖放在哪裡了？」
女子別過臉去，輕聲道：「被奪去了。」
段愁忽然一呆，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，也沒有人在追捕他們一樣，在一處屋頂上停下了，放下那女子，口中喃喃道：「就知道沒這等好事，白忙了一整天，真倒楣。」
他當真就這樣拋下那女子不理，又再飛走了。
永安城，屋頂上。
剩下那女子跪在地上哭泣著，大聲喊道：「姓段的，你給我回來！死無賴臭無賴，最少也放我下去。」
大小姐忽然又大喜，因為他又一次看到了段愁的臉，和他那鬼靈精的雙眼，他的眼神永遠都充滿自信，好像什麼事都有辦法解決。這人雖然有點無賴，但終究是不壞，肯回頭救她。
「喂，大小姐，這話我可聽到的，作為心靈補賞費那寶物我要分多一份。」段愁說這句話時是多麼瀟灑，多麼的自信，但他的頸上卻多了兩把劍，身後圍堵了一大班人。
「段愁段公子是吧，久仰大名。在這種情況下，不知道你的刀怎樣斷情愁說。」先說話的是後邊的人，他身穿一套長袖淡藍色書生袍，玉面纖手，手中還拿著把扇，卻不是普通的扇，扇骨是純鋼制，是點穴高手。
「我說施主，本來無一物。快快放下武器皈依我佛。」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胡扯些什麼，可是他卻把握了這個機會。「佛」字剛說完，段愁趁機用腳挑起了石瓦，轉身就走。
書生優雅地用鐵扇輕點石瓦，石瓦馬上粉碎，隨即繞了個扇花，撥開了扇屏，轉手一揮，扇骨處竟有八根銀針飛出，打向段愁八個穴道，這招赫然就是「鳳凰展翅」。
段愁急停下來，用刀鞘挑起屋頂的石瓦，誰料八根銀針突然一變，化成無數銀針飛向段愁全身穴道，這「鳳凰展翅」離手後竟然變成「滿天花雨」，暗器居然在離手後有招式變化，這是內功深厚的人才能做到。
眼見漫天銀針在半空中閃爍，段愁眉頭一皺，右手已遊走到腰間的刀柄，這一招似虛還實，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，可是根本擋不了這密不透風的銀針，他自己也沒有信心擋下這一招。
銀光一閃，直逼段愁咽喉。
即使要死，也要把握最後一刀力拚。
魔刀似乎感受到他必死的決定，發出龍吟之聲。
忽然銀光匯成一束，在段愁面前停住了。
這一舉無論誰看到都不禁驚訝，救段愁的不是他人，正是剛才坐在段愁位子的人。
「段公子的命還值錢的很。」那人的臉一直向著段愁笑，這局勢是他在控制著：「我救了你一命，你幫我辦件事好嗎？」
段愁臭了臭臉，理直氣壯的說：「你吃了我的肉，喝了我的酒，那跟殺了我有什麼分別？你殺了我再救了我，這筆帳老子我大方點，不跟你算清了。」
「那好，你要怎樣的條件？」
「杜昇的事也好不了多少，我不接。」
救了他的人就是杜昇，他是這一帶的名門望族，也是這城的「保鏢」，他們行事從來沒有人過問，因為他們就是這城的「官府」。
在一旁的書生這時也不禁插話：「這任務為何非他不可，我花惜蝶也能辦好。」書生優雅地開了扇屏，再繞了個扇花悠悠地擺動著。扇面寫著「花惜蝶」三個大字，他正正就是「鐵扇書生」花惜蝶。
據說花惜蝶是毒尊唐門下的女婿，武功以鐵扇點穴為主，但後來進入唐門後武功套路突然轉用暗器。這個改變為江湖中人大為震驚，畢竟改變武功招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需要長期訓練才行，但他的暗器招式卻卻進步得很快，江湖中人都說他是位武學奇才。
所以他有自信。
凡是自命高人一等的人都有自信，他們就以別人為目標發奮。
「不行。」杜昇發出天神般的命令，誰也不敢渺視：「他老人家交代，這事只有段愁才能辦好。」
杜昇搖搖頭，揮手示意花惜蝶行動，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花惜蝶鐵扇一合，左右一揮，以扇氣打向段愁和女子的穴道。 |
發表於 28-1-2011 17:20: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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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主
發表於 2-5-2011 15:41:4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