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夢

吸塵者

「啟仁，這還真是一個納悶的世界啊！」

往後的數十年我也會記得，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
那時，我仍然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，普通得會對女生有些糟糕的幻想，普通得會想偷懶逃學，普通得會為自己的前途迷茫；那年，我才十六歲。

「那又如何，還不是仍然要這樣過日子。」我白了他一眼，沒好氣地說。

在浩熱的天氣下，沒有空調的班房活像一個蒸籠。明明每一年都要交高昂的學費，真不明白還不能貼心的對待學生。

汗留著，與過去的日子一樣。女生兩三個圍著，時而討論明星時事，時而扯到衣著潮流，吱吱喳喳的說過不停。男生大多早已呼呼入睡，還清醒的也早已神遊太虛。

班房內沒有人在專心上課，大伙兒的心思都去了早已安排妥當的約會之中。

「待會放學後要到哪兒去？」他還是一樣，超厚的臉皮總能無視對方的面色。

「不知道。」正看小說看得出神的我，突然遭到打擾，不滿的答到。

「那陪我去一個地方吧。」死纏爛打，一如以往的，壓根兒不理會對方感受的唯我主義者。

「我沒時間。」我把話說得死死的，希望就此結束對話。

「反正像你這種看不起人的傢伙也不會有約吧！」沒想到他竟把說話說得這麼開門見山。

我嘆了口氣，不得不把手上的小說放下，與他正好打個照面。

「就陪我到一個地方吧。」說話同時，在凌亂篷鬆的頭髮之下，眼中夾雜期待與不安，把我整個人都盯得好不自在。

「就一次。」我沒好氣地答道。

「一次夠了！一次就足夠了！」他興奮得手舞足蹈，就在班房之內大呼大叫起來，完全把名義上還在進行中的課堂徹底打斷。

「張百如！你給我滾出班房！」老師怒吼著。

班房內根本沒有人在上課，老師也不是傻子，心裡都有個數。更何況，在這種學校，要學生好好的上課根本就是一件怪事，能夠全班到齊已經是萬幸。一個不留神隨時開罪了什麼人物，被欺負一下還好，最慘的是連飯碗也保不住就可憐了。

所以，這裡的老師沒有老師的氣魄，這裡的學生沒有學生的模樣。

因此，當張百如這種無依無靠，不懂規矩的人出現的時候自然能使老師們快樂。

成績差，頭腦笨本不是罪過，反正這裡沒人讀書，他也不是唯一的一個。然而，老師們都愛為難他。堂上總愛出題目然後迫他出來解題。

答不到是自然的，反正老師們也不過是想借此出氣，把平日在學校所受的壓力都發洩在這條可憐虫身上。

同學更加喜見老師有了出氣袋，日子也能過得更輕鬆。

放學的鐘聲響起，沒有人對學校有半點留戀老師與學生爭先恐後，急急離開了學校。

「我們要去哪？」出乎以料，我跟隨張百如的步伐，竟不是往校門，而是一直走上天台。

只見天台無人，四周也只有圍欄，再也正常不過。

「看著就好。」只見他舉起左手，目光對準了不遠的籃球場。

「一個人在耍帥什麼？」看到那無稽的動作，我強忍笑意的說道。

「看好了。」收起了嬉皮笑臉，張百如一面認真的說道。

「來了！」一直緊閉雙眼，看似全神貫注的百如終於有了動靜，只見其緊握左手，架起弓步，調整呼吸，繼而一鼓作氣，以全力往籃球場揮去。

「沒事吧？」我一面驚訝地說，同時心中不禁產生一個念頭：這傢伙是瘋的吧？

「三」

我不解。

「二」

我再忍不住笑意。

「一」

「哈……」

沒待我笑出聲，籃球場那方向突然發生駭人的怪響。

「什麼事？」只待我走到圍欄前，眼前的景象已把我嚇呆。把學期才被重修，數秒間之前仍然是一個新穎的學校設施。數秒之後已經被轟得依稀疤爛，新鋪上去的地板早已下埳，籃球架也被壓扁看上去更像被一種神秘外力打成這樣。

「回答我，什麼事！」我目定口呆，抓緊百如的衣領問道。

「哈哈哈哈！」這次輪到他笑過不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