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當我趕到去的時候,華陀正好殺死了縣丞大人轉身跑掉。」年輕的縣尉低頭道:「小李那時想必也是為了保護縣丞大人而被殺的。」
站在他身前的眾士兵每個人都握緊了拳頭。不久矮小的士兵咬牙切齒道:「不管這混帳華陀是甚麼怪物,我都必要親手將他分屍。」
高大的士兵卻忍不住道:「那個華陀似乎並不是等閒之輩,我看......」他的話還未說完,矮小的士兵已衝過來揪住他的衣襟,大聲道:「你若是怕死的話便趕快給我滾蛋,別要阻著我們為縣丞大人報仇!」
年輕的縣尉立即走過來制止著他,沉聲道:「你們若是真的想要為縣丞大人報仇的話,便應該想個周全的對策。你越衝動魯莽的話便只會讓華陀更容易逃脫。」
矮小的士兵鬆開手喘息著。這時一名面容英武的士兵上前道:「現在這裡眾兄弟就算縣尉大人您最大,還請縣尉大人指揮我們拿下華陀。」
年輕的縣尉點了點頭。他環顧著身前的眾人,緩緩道:「華陀想必能看見柴火在這裡升起的煙霧,所以他一定遲早會找到這裡來,以圖劫走梁冀的女兒。」他忽然從眼角瞟視著坐在一旁的小陳與小劉;二人身上的傷口皆已被包紮好,正在靠在樹幹上面昏睡著。
矮小的士兵隨著年輕縣尉的目光望過去,忽然冷笑道:「想不到那個華陀雖然殺害了縣丞大人,卻竟然狠不下心來殺掉小陳小劉。」
年輕的縣尉從眼角瞟視著他,道:「你認為那是華陀心軟?」
矮小的士兵道:「難道大人認為不是?」
年輕的縣尉淡淡道:「我只知道一個終年四處流浪的醫生,若是真的如你所說般心軟的話,那麼他便一定活不到現在。」
矮小的士兵怔了怔,道:「那麼大人認為華陀為何留下小陳小劉的性命?」
年輕的縣尉道:「那是他故意為我們留下受傷的同伴,好讓我們分散人手去照顧他們,以削減我們的實力。」
矮小的士兵不禁抓了抓頭。年輕的縣尉又對著眾人道:「所以現在我們必須保留實力,專心在這裡附近擇地埋伏,設下陷阱誘......」他的話還未說完,眾人已聽見一把男子的聲音從叢林中傳出來:「官爺這個法子是不行的。」
眾士兵隨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,不久他們便看見一名臉帶刀疤的獵人從木林中走了出來,他的身後跟隨著一名手抱著嬰孩的少女。
年輕的縣尉凝望著這名獵人,道:「這位朋友有何高見?」
獵人自顧自的在柴火堆前坐下來,他身後的少女隨著站在他的身後。矮小的士兵忍不住衝過去抓住他的衣襟,大聲道:「縣尉大人在問你的話,別給老子來擺架子。」
獵人冷哼一聲道:「看來這位官爺真的是有勇無謀,難怪到現在還未擒得住那頭人猿。」他的話剛說完,矮小的士兵立即拔出了鋼刀,正在惡狠狠地瞪著他。
獵人額上漸漸冒出冷汗,他身後的少女目光依然一片黯然。年輕的縣尉背負著雙手走過來,緩緩道:「這位朋友難道又有更好的意見?」
獵人的嘴角隨即牽起,微笑道:「那也得看官爺大人是否願意救濟一下小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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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陀將最後一撮泥土蓋到地面上,跟著站起來看著地上剛堆起的小丘。在幽淡的月光之下,華陀瘦長的身形看來就像是一個黑影,跟四周漆黑的叢林融成一體。
過了一會兒後,華陀俯身從地上拾起中年縣丞遺下的衣服,拔出小刀把衣服割成一塊塊長長的布條。他跟著走到乾瘦士兵的屍體旁邊,彎腰拾起被遺留在地上的鋼刀。
一片烏雲飄過夜空中的圓月前。華陀深陷的雙目注視著屍體,忽然一刀猛劈在屍體的肩頭上面。刀鋒砍進肩頭的關節裡面被卡住,華陀於是用力將鋼刀從屍體中拔出來,跟著又再舉刀猛劈屍體的肩頭,直至劈了八、九次才成功將整條手臂斬下來。
華陀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皮囊,將裡面的粉末倒在斷臂的切口處。本已凝固的血液瞬間便又溶解下來,源源地流進地上的泥土之中。
華陀伸手抓起滲透著血腥的泥土,混和著小石塊搓成了一個個大圓球,跟著把它們分別緊緊包裹於被割下來的布條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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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的胃口倒還不小。」年輕的縣尉嘴角微微牽起,正在從眼角斜視著獵人。
「五十兩銀子為大人擒獲朝廷要犯,並不算是很貴的價錢。」獵人微笑道:「何況大人在領功後定必會升官發財,前途更是會無可限量。區區的五十兩官銀,對大人來說也只會是小事一樁。」
年輕的縣尉道:「你倒先說說你的法子,看看管不管用再說。」
獵人目光掃過眼前的眾士兵,又轉過來對年輕的縣尉道:「各位官爺一直將那頭人猿當作野獸般來捕獵,卻不知野獸也是有獸性的。」
年輕的縣尉道:「你究竟想說甚麼?」
獵人緩緩道:「我曾經看見過一頭母狼拼命從黑熊爪下救走牠的兒子。可是那頭黑熊想必是餓壞了,一路上死追著母狼不放。母狼於是把狼兒子藏在一個山洞之中,跟著跑出去引開了黑熊。」
那名面容英武的士兵忍不住道:「後來那頭母狼怎樣?」
獵人緩緩道:「最後黑熊還是追上了母狼把牠吃掉。可是那頭黑熊卻還未吃飽,於是便走回到山洞中把狼兒子吃掉。」
年輕的縣尉一直靜靜地聽著,此時忽然冷冷道:「這又跟捉拿華陀有甚麼關係?」
獵人微笑道:「那頭人猿雖然也像野獸般難以捉捕,可是他也是有獸性的。不久前我的女兒便跟他見過面,而且更確切地肯定了這一點。」年輕的縣尉望向他身後的少女,只見她又默默地低下了頭。
獵人又在笑道:「所以大人若要擒下那頭人猿的話,便應該先向他最關心的人下手。」年輕的縣尉隨著他的目光轉過了頭,望向一旁雙手被反綁著的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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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陀拿著一條尾端包裹著泥土沙石的長布條,把它像流星鎚般轉了幾轉後便停下來,跟其他的泥沙布條一併掛在腰間上。跟著華陀又從地上拾起一條五尺長的粗厚樹枝,坐下來用小刀把樹枝的端部削尖。
叢林中深處忽然隱約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。華陀低頭輕輕揑了鼻樑,隨即轉頭望向地上的母狼屍體,看見一條蛆蟲正在從母狼的眼眶裡面爬出來,順著狼屍的鼻子慢慢地向下爬行蠕動。
華陀伸手探入青囊之中,取出一顆鮮紅的藥丸張口吞下。他隨即從地上拾起那條被斬下來的手臂,將一條被用剩下來的布帶緊緊紮住手臂斷口處,直至臂中的血液被擠壓得只有一滴滴地慢慢流出來。
華陀將這條斷臂掛在腰帶上面,然後立即從地上站起身來,大步走進漆黑的叢林深處之中。滴血的斷臂隨著在地上留下一條淡淡的血路。
那頭龐大的貓頭鷹依然靜靜地站在樹上面,目送著華陀的身影漸漸消失於黑暗之中。
- 待續 -
[ 本帖最後由 孔靜 於 22-9-2008 17:00 編輯 ]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