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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主: 孔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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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華陀》第七章 - 白內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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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0-9-2008 04:43:45 | 只看該作者
  「當我趕到去的時候,華陀正好殺死了縣丞大人轉身跑掉。」年輕的縣尉低頭道:「小李那時想必也是為了保護縣丞大人而被殺的。」

  站在他身前的眾士兵每個人都握緊了拳頭。不久矮小的士兵咬牙切齒道:「不管這混帳華陀是甚麼怪物,我都必要親手將他分屍。」

  高大的士兵卻忍不住道:「那個華陀似乎並不是等閒之輩,我看......」他的話還未說完,矮小的士兵已衝過來揪住他的衣襟,大聲道:「你若是怕死的話便趕快給我滾蛋,別要阻著我們為縣丞大人報仇!」

  年輕的縣尉立即走過來制止著他,沉聲道:「你們若是真的想要為縣丞大人報仇的話,便應該想個周全的對策。你越衝動魯莽的話便只會讓華陀更容易逃脫。」

  矮小的士兵鬆開手喘息著。這時一名面容英武的士兵上前道:「現在這裡眾兄弟就算縣尉大人您最大,還請縣尉大人指揮我們拿下華陀。」

  年輕的縣尉點了點頭。他環顧著身前的眾人,緩緩道:「華陀想必能看見柴火在這裡升起的煙霧,所以他一定遲早會找到這裡來,以圖劫走梁冀的女兒。」他忽然從眼角瞟視著坐在一旁的小陳與小劉;二人身上的傷口皆已被包紮好,正在靠在樹幹上面昏睡著。

  矮小的士兵隨著年輕縣尉的目光望過去,忽然冷笑道:「想不到那個華陀雖然殺害了縣丞大人,卻竟然狠不下心來殺掉小陳小劉。」

  年輕的縣尉從眼角瞟視著他,道:「你認為那是華陀心軟?」

  矮小的士兵道:「難道大人認為不是?」

  年輕的縣尉淡淡道:「我只知道一個終年四處流浪的醫生,若是真的如你所說般心軟的話,那麼他便一定活不到現在。」

  矮小的士兵怔了怔,道:「那麼大人認為華陀為何留下小陳小劉的性命?」

  年輕的縣尉道:「那是他故意為我們留下受傷的同伴,好讓我們分散人手去照顧他們,以削減我們的實力。」

  矮小的士兵不禁抓了抓頭。年輕的縣尉又對著眾人道:「所以現在我們必須保留實力,專心在這裡附近擇地埋伏,設下陷阱誘......」他的話還未說完,眾人已聽見一把男子的聲音從叢林中傳出來:「官爺這個法子是不行的。」

  眾士兵隨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,不久他們便看見一名臉帶刀疤的獵人從木林中走了出來,他的身後跟隨著一名手抱著嬰孩的少女。

  年輕的縣尉凝望著這名獵人,道:「這位朋友有何高見?」

  獵人自顧自的在柴火堆前坐下來,他身後的少女隨著站在他的身後。矮小的士兵忍不住衝過去抓住他的衣襟,大聲道:「縣尉大人在問你的話,別給老子來擺架子。」

  獵人冷哼一聲道:「看來這位官爺真的是有勇無謀,難怪到現在還未擒得住那頭人猿。」他的話剛說完,矮小的士兵立即拔出了鋼刀,正在惡狠狠地瞪著他。

  獵人額上漸漸冒出冷汗,他身後的少女目光依然一片黯然。年輕的縣尉背負著雙手走過來,緩緩道:「這位朋友難道又有更好的意見?」

  獵人的嘴角隨即牽起,微笑道:「那也得看官爺大人是否願意救濟一下小民。」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

  華陀將最後一撮泥土蓋到地面上,跟著站起來看著地上剛堆起的小丘。在幽淡的月光之下,華陀瘦長的身形看來就像是一個黑影,跟四周漆黑的叢林融成一體。

  過了一會兒後,華陀俯身從地上拾起中年縣丞遺下的衣服,拔出小刀把衣服割成一塊塊長長的布條。他跟著走到乾瘦士兵的屍體旁邊,彎腰拾起被遺留在地上的鋼刀。

  一片烏雲飄過夜空中的圓月前。華陀深陷的雙目注視著屍體,忽然一刀猛劈在屍體的肩頭上面。刀鋒砍進肩頭的關節裡面被卡住,華陀於是用力將鋼刀從屍體中拔出來,跟著又再舉刀猛劈屍體的肩頭,直至劈了八、九次才成功將整條手臂斬下來。

  華陀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皮囊,將裡面的粉末倒在斷臂的切口處。本已凝固的血液瞬間便又溶解下來,源源地流進地上的泥土之中。

  華陀伸手抓起滲透著血腥的泥土,混和著小石塊搓成了一個個大圓球,跟著把它們分別緊緊包裹於被割下來的布條之中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

  「你的胃口倒還不小。」年輕的縣尉嘴角微微牽起,正在從眼角斜視著獵人。

  「五十兩銀子為大人擒獲朝廷要犯,並不算是很貴的價錢。」獵人微笑道:「何況大人在領功後定必會升官發財,前途更是會無可限量。區區的五十兩官銀,對大人來說也只會是小事一樁。」

  年輕的縣尉道:「你倒先說說你的法子,看看管不管用再說。」

  獵人目光掃過眼前的眾士兵,又轉過來對年輕的縣尉道:「各位官爺一直將那頭人猿當作野獸般來捕獵,卻不知野獸也是有獸性的。」

  年輕的縣尉道:「你究竟想說甚麼?」

  獵人緩緩道:「我曾經看見過一頭母狼拼命從黑熊爪下救走牠的兒子。可是那頭黑熊想必是餓壞了,一路上死追著母狼不放。母狼於是把狼兒子藏在一個山洞之中,跟著跑出去引開了黑熊。」

  那名面容英武的士兵忍不住道:「後來那頭母狼怎樣?」

  獵人緩緩道:「最後黑熊還是追上了母狼把牠吃掉。可是那頭黑熊卻還未吃飽,於是便走回到山洞中把狼兒子吃掉。」

  年輕的縣尉一直靜靜地聽著,此時忽然冷冷道:「這又跟捉拿華陀有甚麼關係?」

  獵人微笑道:「那頭人猿雖然也像野獸般難以捉捕,可是他也是有獸性的。不久前我的女兒便跟他見過面,而且更確切地肯定了這一點。」年輕的縣尉望向他身後的少女,只見她又默默地低下了頭。

  獵人又在笑道:「所以大人若要擒下那頭人猿的話,便應該先向他最關心的人下手。」年輕的縣尉隨著他的目光轉過了頭,望向一旁雙手被反綁著的女孩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X

  華陀拿著一條尾端包裹著泥土沙石的長布條,把它像流星鎚般轉了幾轉後便停下來,跟其他的泥沙布條一併掛在腰間上。跟著華陀又從地上拾起一條五尺長的粗厚樹枝,坐下來用小刀把樹枝的端部削尖。

  叢林中深處忽然隱約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。華陀低頭輕輕揑了鼻樑,隨即轉頭望向地上的母狼屍體,看見一條蛆蟲正在從母狼的眼眶裡面爬出來,順著狼屍的鼻子慢慢地向下爬行蠕動。

  華陀伸手探入青囊之中,取出一顆鮮紅的藥丸張口吞下。他隨即從地上拾起那條被斬下來的手臂,將一條被用剩下來的布帶緊緊紮住手臂斷口處,直至臂中的血液被擠壓得只有一滴滴地慢慢流出來。

  華陀將這條斷臂掛在腰帶上面,然後立即從地上站起身來,大步走進漆黑的叢林深處之中。滴血的斷臂隨著在地上留下一條淡淡的血路。

  那頭龐大的貓頭鷹依然靜靜地站在樹上面,目送著華陀的身影漸漸消失於黑暗之中。


- 待續 -


[ 本帖最後由 孔靜 於 22-9-2008 17:00 編輯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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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6-9-2008 18:35:06 | 只看該作者
第五章 - 高山症 (下)




  卯時。高大的士兵藏身於離地數丈的樹枝上面,低頭呆呆地望著漆黑的叢林。伏在他身旁的禿頭士兵一直在看著他,此時忽然道:「你有打算再試嗎?」

  高大的士兵道:「甚麼?」

  禿頭的士兵道:「我是說考茂才的事。」

  高大的士兵怔了怔,道:「我不知道,也許吧。」

  禿頭的士兵道:「甚麼?」他頓了一頓,又道:「人生苦短。你再這樣子下去的話,你便註定要當一輩子的兵,然後遲早失手送掉老命。」

  高大的士兵低下了頭。禿頭的士兵抬頭望向夜空中的明月,低聲道:「今晚我們若果能夠活著回去的話,你便實在應該再去試試。」

  高大的士兵忍不住轉過來看著他。這時躲在一旁的矮小士兵忽然道:「在這年代領官糧餬口的人,又有幾個能夠得到善終?」

  禿頭的士兵沉默下來,良久後忽然嘆息道:「媽的。」

        X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X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X

  華陀靜靜地站在叢林之中,凝視著黑暗深處中反映著的淡淡刀光。華陀轉身正待繞道而行,卻隨即聽見叢林中傳來一陣女孩子的哭叫聲。

  華陀立刻止住了腳步,轉頭望向聲音的方向,只聽得悽厲的哭叫聲不住從刀光後面響起,直至漸漸歇止時卻又突然提高起來,就這樣一直不斷地循環著。

  華陀默默地站在原地,聽著哭叫聲不住徘徊於木林之間。一會兒後華陀突然大步走向刀光的方向,同時從腰間摘下一條尾端包裹著大團濕泥的長布帶,隨即將它像流星鎚般快速地轉動著。

  沉重的泥團發出迴旋著的破風聲。華陀鬆手放開緊握著的長布帶,用力將泥團擲向遠處的刀光之中。刀光被飛擲的泥團擊中,發出陣陣「噹」、「噹」之聲。

  黑暗中突然又響起一陣陣尖銳的破風聲,卻立即便又靜止下來。

  華陀站到一棵樹幹後面,探頭望向破風聲來自的方向。不久他從樹幹後面走出來,同時從腰間摘下四條泥團布帶在手裡轉了幾轉,然後鬆手擲向數丈外的黑暗深處。其中兩個泥團中途碰到周邊的樹木下墮,另一個卻擊中樹上面的一個黑影,引發出一陣男子的叫喊聲。

  急蝗的破風聲瞬即衝向華陀這邊。華陀快步躲回到樹幹後面,避過急射而來的弓箭。莽密的箭雨射在四周的樹木上,發出陣陣「噗」、「噗」的聲響。

        X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X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X

  眾士兵從樹上面爬下來,慢慢地走向華陀的方向。走在步隊後面的矮小士兵猛地搖了搖頭,伸手抹擦著臉上帶著血腥的泥土。

  高大的士兵搭箭拉弓,把箭頭瞄準著數尺外的一棵樹幹。禿頭的士兵也已拔出鋼刀,緩步走向高大士兵瞄準著的大樹。不久樹幹後面突然響起一陣迴旋著的破風聲,高大的士兵立刻停下腳步,隨即看見一個人猿般的身影從樹幹後面走出來,手裡同時轉動著一條流星鎚般的布帶。

  高大的士兵把箭頭轉向著華陀,華陀卻已鬆手放開布帶。沉重的泥團擊中高大士兵的下顎,高大的士兵身子向後跌倒,手裡的弓箭失手射上了半空。

  矮小的士兵與英武的士兵正在從數丈外快步趕來,禿頭的士兵卻已舉刀衝至華陀身前。華陀把另一個泥團拋向禿頭的士兵,禿頭的士兵反應地揮刀劈開來物,被包裹在布帶裡面的泥土立刻飛破出來,夾雜著血腥飛濺到他的眼睛與口鼻上面。

  禿頭的士兵大叫著閉上眼睛。華陀從背後取出被削尖的粗厚樹枝,用力插進禿頭士兵的大腿之中。禿頭的士兵慘叫著倒下,那名英武的士兵卻已經衝至華陀身旁數尺之外,華陀立刻從禿頭士兵身上拔出樹枝。

  英武的士兵躍上半空,左掌於身前劃個圓弧護住胸口,右掌隨即一翻展開「天龍九絕式」;但見掌勢舖天蓋地,大有長江推浪接一浪般滔滔不絕之勢。然而氣勢雄偉的招式中卻還暗藏著五行八卦之變化;不但右掌掌勢已經完全籠罩著敵人所有的步法方位變化,護胸的左掌更已將內力凝聚於指尖。倘若敵人全神應接他右掌的攻勢,他左掌暗藏的後著便能夠以「絕傲式」、「絕世式」、「絕孤式」等三式乘機虛疾點對手「印堂」、「迎香」、「壇中」等三大要穴。此招虛招聲勢威猛、實招卻虛藏蓄勢待發,然而虛實之勢卻能夠隨勢轉換,確然達到了隨心所欲的上乘武學要義。

  華陀猛地揮動粗厚的樹枝,重重劈在這名士兵的臉上。

  英武的士兵滿臉披血倒下。華陀上前一腳踏在這士兵的腳腕上,腳骨碎裂聲立刻被士兵的慘叫聲蓋過。華陀轉身正欲跑向女孩子慘叫聲的方向,矮小的士兵突然衝過來把他撞倒在地上,隨即跳起騎到他的身上面,拳頭暴雨般擊落在他的臉上。

  華陀面部承受著痛擊,他的右目很快便腫脹得睜不開來,嘴唇亦被拳頭擊得破裂。不久矮小的士兵停下來喘息著,華陀立即一巴掌拍擊他的耳鼓。矮小的士兵大叫一聲,垂首一個頭鎚撞向胯下的華陀。華陀舉臂架住他的頭頸,卻隨即被他張口咬住了手臂。

  華陀肘拳暴雨般痛擊矮小士兵的頭部,矮小的士兵卻還是死咬著華陀不放。他的牙齒已完全陷入華陀的手臂裡面,陣陣鮮血流出來滴落在華陀臉上。

  華陀突然伸手抓住矮小士兵的額頭,拇指隨即用力按進他的眼眶之中。矮小的士兵張口大叫起來,華陀腰間立刻用力向上一挺,把矮小的士兵從身上面頂下來,隨即翻身一個肘拳重重擊落在他的臉上。

  矮小的士兵後腦撞到乾硬的地面上,兩行鮮血同時從鼻孔中摽了出來。華陀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來,拔腿跑向女孩子慘叫聲的方向。不久華陀跑過一棵大樹旁邊,看見數把反映著月光的鋼刀與大堆弓箭斜插在樹幹上面,其中兩把鋼刀已被擊落掉在地上。

  這時女孩子的慘叫聲忽然中斷下來。華陀腳下依然毫不停留,快步跑至前方的一片空地上。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子捲縮於地上柴火堆旁,她那滿頭的秀髮更已凌亂不堪,幾乎完全遮蓋著她染滿血污的小臉。

  華陀快步走到她的身旁跪下來,輕輕地從地上扶起她的上身。但見她破爛的布衣下肌膚呈現片片青瘀,全身更佈滿著被鞭撻下來的傷痕。

  華陀伸手為她撥去臉上的頭髮。閃爍的火光映照著血淋淋的小臉,使得少女本來黯淡的雙目閃爍著微光。

  華陀深目中的瞳孔立即收縮起來。少女顫抖著張開嘴巴正待說話,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已從她的身後傳來;鋒利的羽箭斜斜射進少女的背心,然後從華陀的右肩後面穿出。

  二人的身體被弓箭貫串在一起,二人的鮮血亦再次融合成一體。少女的全身開始痙攣起來,她仰臉凝望著身前的華陀,只見華陀腫瘀的臉龐已因痛楚而抽緊著,冷汗不斷從他的額角上冒出。

  少女喉頭中發出「咯咯」般的聲音,掙扎著道:「對......對不......」她的話聲突然止住;從閃爍著的火光之下,少女看見華陀深陷於黑洞之中的左目,正在以望著梁冀女兒時同樣的眼神凝望著自己。

  少女痴痴地凝望著這隻眼睛,很快她的瞳仁便漸漸渙散起來,本來黯淡的雙目亦忽然間變得清澈無比。她低頭輕輕地靠在華陀的懷中,同時緩緩地閉上了眼簾。

  華陀低頭望著少女的屍身,只見細細的淚光從它的眼角中閃爍著。華陀伸手輕輕抹去少女臉上的淚痕,他的身後同時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。

  臉帶刀疤的獵人跑至華陀的背後,揮動手裡的刀鞘重重擊在他後腦上面。華陀視覺中閃出一片雪白,身軀隨即與少女的屍身連貫著雙雙倒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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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本帖最後由 孔靜 於 26-9-2008 18:36 編輯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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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26-9-2008 18:41:18 | 只看該作者
  深夜的空氣中充滿烤肉的香氣。禿頭的士兵躺在地上長聲慘號,矮小的士兵正在用力按著他的手臂,高大的士兵則用力按著他的雙腳。

  英武的士兵左腳被布帶厚厚包紮著坐在一旁,看著年輕的縣尉挽起了衣袖,伸手探進禿頭士兵大腿上的傷口裡面。禿頭的士兵再度縱聲慘號,矮小的士兵立即撕下衣袖搓成一團,把它塞進禿頭士兵的嘴巴裡讓他咬住。年輕的縣尉不住在禿頭士兵的大腿裡面搜索著,很快禿頭的士兵便痛得昏暈過去。

  大腿中湧出來的鮮血染滿年輕縣尉的手臂。矮小的士兵低頭緊貼著禿頭士兵的臉龐,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:「撐住......撐住......」年輕的縣尉忽然把手從禿頭士兵的大腿中抽出來,眾士兵立即抬頭望向著他。

  年輕的縣尉搖了搖頭,低聲道:「大腿骨上的動脈已經縮進盤骨處。」三人聽罷立即臉色大變。

  年輕的縣尉跪了下來。他低頭緊貼著禿頭士兵的額頭,低聲道:「你的老婆兒子我們兄弟會代為照顧,你盡管安心上路吧。」他說罷隨即拔出腰間的匕首,橫刀割斷禿頭士兵的咽喉。

  喉頭中的鮮血濺到眾士兵的臉上,高大的士兵閉上眼睛把頭轉過一邊。年輕的縣尉望向一旁,看見被反綁在地上的華陀已經轉醒過來,正在睜大了左目望向這邊。

  矮小的士兵忽然從地上站起身來,大步衝至華陀的身旁。年輕的縣尉正待開口,矮小的士兵已一腳踢在華陀的頭上。

  高大的士兵跑過來箝制著矮小的士兵。年輕的縣尉緩步走到華陀身旁,蹲下來凝視著他鮮血淋漓的臉龐。

  高大的士兵慢慢把矮小的士兵拉開。年輕的縣尉低頭湊到華陀的耳邊,輕喚道:「華大夫。」

  華陀左目中的眼珠轉過來望著他。年輕的縣尉立即低聲道:「在下代紅娘向大夫問好。」

  華陀左目中的瞳孔驟然收縮起來,目光隨即轉向一旁被反綁在樹幹上的女孩。從柴火的火光下只見女孩的雙目緊閉著,看似是一直昏迷不醒。

  年輕的縣尉望了望女孩,隨即又對華陀低聲道:「大夫想必已得知浮圖書原稿的下落,在下還想懇請大夫指教。」

  華陀的目光又向著他轉過來。年輕的縣尉直視著他,沉聲道:「梁冀的女兒若是落入五常侍的手中,不用我說大夫也該知道會有怎樣的下場。」

  華陀還是在靜靜地看著他。過了很久之後年輕的縣尉嘆了口氣,轉過頭望向坐在柴火堆前的獵人。

  臉帶刀疤的獵人正在大口咀嚼著手上的烤肉。那名愛哭的嬰孩坐在他身旁的地上面,正在呆呆地看著他吃肉。

  年輕的縣尉從眼角斜視著獵人,冷冷道:「它可是你的女兒。」

  獵人淡淡道:「我餓。」跟著又張口咬落手中的烤肉。

  年輕的縣尉冷冷地瞟視著獵人,跟著忽然站起走到一棵樹下,拔出了匕首割下一塊樹皮。他用刀尖在樹皮上刻下字句,然後把樹皮拋到獵人的身上,冷冷道:「帶著這個回去縣令府處領賞。」

  獵人看了看手中的樹皮,忽然道:「這裡寫的好像只有十兩銀。」

  年輕的縣尉淡淡道:「你若是不滿意的話,我也可以燒個五百兩的紙錢給你。」

  獵人望著年輕縣尉手中的匕首,跟著忽然低頭吞下手上剩餘的一小塊肉,隨即站起來抱起嬰孩轉身離去。

  年輕的縣尉看著獵人大步離去。不久獵人忽然停下腳步,轉過來對年輕的縣尉道:「今晚的秋風還真夠大,各位大人還請多多保重。」

  年輕的縣尉凝望著獵人,只見他的嘴角彷似微微牽起。獵人轉身快步離開,他的身形很快便消失於木林之中。

  高大的士兵望了望地上的華陀,忽然道:「縣尉大人認為應該怎麼辦?」

  年輕的縣尉走到華陀身旁跪下,把手裡的匕首抵住華陀的脖子,沉聲道:「大夫已沒有時間再考慮了。」

  華陀靜靜地看著年輕的縣尉。年輕的縣尉待了一會,終於輕輕嘆了口氣道:「你的屍身我會替你安葬的,梁冀的女兒我也會設法讓你陪著她。」

  華陀還是靜靜地看著年輕的縣尉,不久他那破裂的嘴角忽地微微牽起。年輕的縣尉忍不住凝視著他臉上的笑意,跟著突然聽見遠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聲。

  眾士兵的動作立刻靜止下來,凝望著咆哮聲來自的方向。不久一個極為龐大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向著這邊走近,眾士兵立即伸手握住了刀柄,很快他們便看見一頭巨大的黑熊,正在沿著地上的一條血路走過來。

  年輕的縣尉從眼角瞟視著華陀,望著他掛在腰間上的那條斷臂。這時那頭大黑熊又在對著眾人咆哮著,前爪更不時猛地挑起地上的泥沙,正在張牙舞爪地向著眾人示威。

  高大的士兵從背上拔出了弓箭,搭箭拉弓把箭頭瞄準著黑熊。黑熊立即衝至他的面前,低頭把他重重撞倒在地上。

  矮小的士兵拔出腰間的佩刀,大叫著舉刀直衝向黑熊。年輕的縣尉也已拔出背上的弓箭,搭箭拉弓瞄準黑熊的頭部。

  黑熊轉身舉步直衝,後發先至撞在矮小的士兵身上。矮小的士兵吐血著倒下,一旁的年輕縣尉卻已同時放開了弓弦,羽箭急射進牠的頭頸上面。

  箭頭插入黑熊堅厚的皮肉之中兩吋,黑熊隨即怒吼著衝向年輕的縣尉。年輕的縣尉拔刀劈向黑熊,黑熊巨掌一掃擊開他手裡的鋼刀,隨即把他重重撞倒在地上面。

  年輕的縣尉正欲拔出腰間的匕首,黑熊的前掌卻已重重踏在他的胸膛上。年輕的縣尉哇然吐血,黑熊隨即低頭張口咬住他的雙腿。年輕的縣尉痛極放聲慘號,睜大了眼睛看著黑熊咀嚼自己的雙腿。

  叢林中充斥著悽厲的慘叫聲,叢林外的夜空中依然一片寧靜。

  一旁的英武士兵恐慌地喊叫起來,眼看著黑熊把年輕縣尉的腿連膝撕咬下來。這時矮小的士兵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身來,然後衝過去撲到黑熊巨背上面,拔出匕首用力插進牠的腰部。黑熊負痛狂喧起來,龐大的身軀一扭把矮小的士兵從背上甩下來。

  矮小的士兵背部著地,隨即「哇」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。黑熊走過來一掌踏在他的臉上,跟著低頭撕咬著他的身體。

  年輕的縣尉喘息著躺在地上,看著黑熊背對著他吞食矮小的士兵。他低頭望了望自己已被撕開的雙腿,跟著忽然伸手拔出腰間的匕首,拋向一旁被反綁在地上的華陀身前。

  華陀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匕首,又抬頭望向年輕的縣尉。

  年輕的縣尉凝望著華陀,低聲道:「時間上的差距而已。」他忽然用力咬斷自己的舌根,跟著將斷裂掉的舌頭吞下去。

  這時高大的士兵已經揹起英武的士兵轉身跑走。他忍不住回頭望向從昏迷中被驚醒的小陳與小劉,只見那頭黑熊已經走到他們的身前,正在低頭撕咬著他們的身體。

  叢林上方漆黑的夜空之中,此刻依舊是一片寧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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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辰時。華陀單臂緊抱著昏迷的女孩,狂奔於漆黑的叢林之中。低沉的咆哮聲不時從他們的身後傳來,而且更越來越接近。

  華陀跑進前面的一個山洞裡面,把女孩輕輕地放在地上面。他取出火石與火刀正要打著火摺子,火石卻隨即從他的右手裡掉在地上。

  華陀左手緊握住顫抖著的右臂。此時右肩上的創口已經再度破裂,鮮血流滿了他的整條手臂。華陀忽然拾起火石用門牙緊緊咬住,跟著與左手裡的火刀不住磨擦,直至打著了放在地上的火摺子。

  昏黃的火光照亮狹小的山洞之中,華陀凝視著眼前的女孩,只見她身上的衣服幾已被撕得七零八落,雪白的小手臂上更留有麻繩狀的瘀痕。

  華陀伸手輕撫女孩眼角下的小臉,拇指來回地輕掃女孩有點散亂的眉毛。閃爍著的火光映照在華陀的左目中,竟使他本來深陷的眼睛顯得份外明亮。

  這時洞口外的咆哮聲已經越來越接近。華陀從青囊中取出一小樽辣椒粉,倒出來均勻地塗抹在女孩的小臉與身體上面,跟著又把剩餘的全數抹在自己身上。

  辣椒粉灑在身上面的傷口,華陀的臉龐頓時痛苦地扭曲起來。他本能地把頭轉過一邊,卻隨即看見洞內一團橫臥在地上的黑影,細看之下竟是一頭細小的野狼屍骸。

  華陀用力咬了咬牙,忽然脫下身上那件破爛不堪的外衣,輕輕地蓋在女孩的身上面。

  洞外沉重的腳步聲已經幾近可聞。華陀凝望了女孩最後一眼,隨即弄熄了地上的火摺子,轉身拔腿衝出山洞外面。

  漆黑的叢林中傳來陣陣悶雷般的沉響。月光下黑熊龐大的身驅漸漸出現於數丈外,正在向著華陀這邊的山洞衝過來。

  華陀拾起地上的石子用力擲向黑熊,隨即轉身向著西面拔腿跑走。黑熊頓時被華陀觸怒,立即拔足緊追住華陀身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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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華陀狂奔於漆黑莽密的叢林之中,漸漸地他的喘息已變得急促起來。他忍不住回頭望向著身後,只見女孩藏身的山洞已經消失於視野之中。這時他的腳步突然一絆,身子隨即向前仆倒在地上。

  華陀低頭望向自己的腳邊,隨即看見一頭母狼的屍體;淡淡的月光反映於母狼空洞的眼睛裡,看來就像是閃爍著的淚光。

  這時黑熊已經追至華陀身後數丈之內。華陀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來,轉身面對著正在衝向自己的黑熊。看見華陀不再逃跑,黑熊立即更起勁地衝過來。

  華陀靜靜地站在原地上,左手同時緩緩地拔出腰間的小刀。很快黑熊便已衝近至他身前十步之內,猛地躍起來向著他撲過去。

  華陀拔腿衝向迎面撲來的黑熊,反手一刀插進牠的左目之中。

  黑熊負痛放聲狂喧,餘勢未止將華陀猛地撞倒在地上。華陀掙扎著正待站起身來,黑熊卻已衝至他的身前,巨掌重重踏住了他的胸膛。華陀立即「哇」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。

  黑熊張開血盤大口,低頭便要吞噬華陀的頭部,卻立即被他身上的辣椒粉氣味迫得轉過了頭。華陀乘機一刀插進黑熊的鼻子裡面,刀鋒向下一拖切開黑熊的上唇與牙肉。

  黑熊負痛抬頭狂喧,前掌突然一掃重重擊在華陀身上。華陀整個人立刻被擊得離地飛起,身子重重撞到一棵樹幹上面。

  華陀大聲地咳嗽起來。他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站起身來,雙腿卻隨即一軟又坐倒在地上。他背靠著樹幹喘息著,跟著忽地聽見一陣低沉而憤怒的咆哮聲。

  華陀勉力睜開了左目,隨即看見黑熊發亮的獨目於黑暗中瞪視著自己,而且正在慢慢地向著這邊走過來。

  華陀左手顫抖著探進了懷中,取出貼身收藏著的風鈴擺到自己臉前。空心的鈴殼懸掛於幼長的紅線下面,正在無聲地緩緩轉動著。那條圍繞著鈴身的女頭蛇雕刻,此刻看似在不住追逐自己的尾巴。

  華陀的嘴角乏力地微微牽起,頭顱隨即軟軟地靠在樹幹上面。這時黑熊已經走到華陀身前,華陀緩緩地閉上了眼睛,黑熊立即以前掌直擊在他的臉上。

  華陀後腦重重撞在樹幹上面,他手中的風鈴亦隨之跌落在地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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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本帖最後由 孔靜 於 26-9-2008 18:56 編輯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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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#
 樓主| 發表於 26-9-2008 18:41:41 | 只看該作者


  「沙沙」的聲音續續斷斷地持續著,聽起來就像是窗外的春雨一樣。

  華陀睜開眼睛的時候,正好看見一大片泥沙從天迎面而降。他甚至已嗅到自己身上帶著濃厚的泥土氣味。

  片片泥土不時從上面灑落在華陀身上。華陀轉頭環顧身周,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坑洞之中,而胸膛以下的身驅更幾已被泥土完全覆蓋著。

  粗糙的泥沙漸漸灌進華陀口鼻之中,他已忍不住開始咳嗽起來。就在泥沙遮蓋著華陀眼睛前的一刻,他終於看見黎明中散落下來的第一線曙光,之後他便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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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黎明初至,本來漆黑的夜空已經露出了曙色。

  黑熊人立於一棵枯萎的紅柳樹下,靜靜地望著身前地上的一個小丘,看來就像是個沒有墓碑的墳墓。

  在昏暗的黎明之下,黑熊龐大的身影似已漸漸變成一個黑影,就跟此刻長長地拖在地上的影子一樣。 不久牠的前掌便又落回到地面上,轉身緩步離開了這片空地。

  這時一陣微風吹動小丘前的紅柳樹,卻只有數片枯萎的紅柳隨風飄散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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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柔和的曙光從洞外照進來,散落在女孩蒼白的小臉上。

  女孩緩緩地從地上坐起身來,那件破爛的外衣隨即從她的身上滑落。她伸手揉了揉眼睛,跟著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身來,拖著軟軟的腳步走出山洞外面。

  洞外的空氣一片清新。女孩環顧四周的叢林之中,但見溫暖的陽光已經降臨於大地,四周更盡是一片鳥語花香。

  這時樹上突然傳來一下「劈啪」的聲響。女孩抬頭望向聲音的方向,隨即看見一頭身形龐大的貓頭鷹,正在降落於一條粗厚的樹枝上面。

  女孩忽然睜大貓一樣的眼睛,望著貓頭鷹口中含著的一個風鈴。

  看見女孩睜大了眼睛凝視著自己,貓頭鷹忽然高嘯著展翅飛走。牠口中的風鈴隨之墮下,風鈴上的紅線卻被下面的樹枝卡住。

  懸掛著的風鈴在紅線下緩緩地轉動著。那條圍繞著鈴身的女頭蛇雕刻,看似正在不停地追逐自己的尾巴。

  這時一陣微風輕輕吹進木林之中。女孩伸手撥開臉上的秀髮,凝視著那個無聲地搖擺著的空心風鈴。




高山症 - 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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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#
發表於 26-9-2008 19:27:45 | 只看該作者
這篇很好呀,
詳盡描述那個英武的人如何如何,
卻被華陀一下打敗了xD

另外,想問問,
黑熊人立於一棵枯萎的紅柳樹下

系黑熊•人立
定系 黑熊人?@.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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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#
發表於 28-9-2008 19:09:51 | 只看該作者

回復 15# 的帖子

正常的閱讀能力解讀出是"黑熊"=動物,"人立"=動作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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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#
發表於 28-9-2008 21:48:12 | 只看該作者

回復 16# 的帖子

喔喔=]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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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#
發表於 1-10-2008 20:15:12 | 只看該作者
內容太陰沈...
不過幾好睇@@

希望作者唔好寫咁黑暗= 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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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#
 樓主| 發表於 3-10-2008 16:41:30 | 只看該作者
第六章 - 陽痿症




  清晨。一名衣著樸素、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站在雒陽城外,抬頭望著懸掛於城門上的一顆顆頭顱。一名白衣少女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,手裡拿著一柄雨傘為他遮檔住陽光。

  微風吹過寬闊的城門,使懸掛著的頭顱不住左右搖晃著。年輕人與少女緩步走進雒陽城,很快他們便在熱鬧的大街之中,看見大群城民押著數架囚車游街示眾。車上的囚犯們有老有少,每個人的雙手皆已被反綁在背後。

  年輕人與少女讓過一旁,看著城民怒吼著向囚犯們投擲石頭。囚車上一名眼睛大大的男孩被嚇得大哭起來,他身旁一名年老的囚犯立即把自己檔在男孩身前,卻隨即被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擲得頭破血流。

  衣著樸素的年輕人轉身緩步離開。他身後的白衣少女卻依舊站在原地,怔怔地望著那名很快被擲得遍體鱗傷的男孩。一會兒後少女突然驚醒過來,立刻快步趕向數丈外的年輕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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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四名禁宮侍衛從荒廢的府第裡走出來,押送著一群足踝被腳銬連鎖著的童女。童女們大多都顯得垂頭喪氣,其中還夾帶著一名赤髮碧眼的西域少女。

  衣著樸素的年輕人站在高牆之下,靜靜地看著身前一名駝背的老者,正在跪在府第的大門前不住叩頭。

  這時白衣的少女已悄悄走到年輕人身後。她望向放在老者身前地上的一塊靈牌,只見上面刻著「梁府上下之靈位」。

  押運著童女們的侍衛突然停下腳步,隨即大步走至老人的身旁。為首的侍衛踢開地上的靈牌,大聲道:「光天白日之下,竟敢擅自拜祭朝廷重犯,你可知這是連誅九族的死罪?」

  他身旁的另一名侍衛隨即道:「這人看來只怕也是梁賊一族的羽黨,我看還是把他抓了回去再說。」

  眾侍衛立刻合力把老者綁了起來。那名為首的侍衛忽然走到一旁的年輕人身前,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後道:「你們流連在這地方想幹什麼?」

  年輕人沒有任何的反應。這時另一名侍衛也已走了過來,道:「這二人看樣子鬼鬼祟祟般,只怕也不是甚麼好東西,不如把他們也一拼抓回去。」

  為首的侍衛點了點頭。年輕人與少女靜靜地站在原地,任由眾侍衛把他們押進這座荒涼的府第之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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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荒廢而廣闊的庭院之中,侍衛們把年輕人與少女從身後鬆綁。為首的侍衛走到年輕人身前,躬身道:「剛才多有得罪之處,還請先生見諒。」

  衣著樸素的年輕人點了點頭。為首的侍衛又道:「鄉侯爺他們已經久候多時,先生盡管請便。」

  年輕人轉身緩步離開。白衣的少女緊隨在他的身後,目光不時環顧蕭索的庭院之中。只見四周牆壁上的血跡已經發黑,草地上更已是雜草叢生。

  二人走到一間臥室的外面。少女轉頭望向旁邊的一棵松樹,看見樹下的地上聚集著一大堆螞蟻,正在蠶食一隻折翅的蝴蝶。

  折翅的蝴蝶不住在地上翻滾掙扎,卻擺脫不掉身上面的螞蟻。

  少女看著蝴蝶無聲地被螞蟻蠶食著。這時年輕人已經停下了腳步,守在臥室外面的兩名侍衛隨即走到二人身前。為首的侍衛向年輕人微微躬身,跟著伸手搜查他的全身。

  另一名侍衛走到少女面前,伸手便要往她的身上搜索。少女忽然把手裡的雨傘遞給這名侍衛,這侍衛不由伸手接住。少女隨即解下藏在衣袖中的一雙短劍,把它們輕輕放在地上。

  這名侍衛不禁怔了怔。這時少女又已解下身上的腰帶,跟著緩緩地脫下了外衣。侍衛們不禁都睜大了眼睛;只見少女貼身的內衣上面掛滿各式的短刀,其中還有數柄呈勾齒的形狀。

  少女把它們逐柄解下後放在地上。侍衛們正待鬆一口氣,少女忽又拉起了裙子,解下被縴在白晢小腿上面的匕首。

  侍衛不禁伸手抓了抓額頭。這時少女終於穿回了外衣,隨即緩步走到年輕人的身後。

  年輕人不發一言,只一直靜靜地凝望著少女。少女沉默了一會兒,忽又伸手探進插著玉釵的髮髻裡面,取出一柄兩吋長的精緻小刀遞給了年輕人。

  年輕人從少女手裡接過了小刀,隨即把它交到侍衛的手上。侍衛們打開房門後躬身讓過一旁,年輕人與少女隨即緩步走進臥房之中。

  房間之中的佈置極盡奢華,與房外荒廢的庭園成強烈正比。房中站著五名面白無鬚的中年人,每個人的衣著亦華麗非常。

  「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,」為首一名身長玉立的中年人微笑著道:「烏托中的後輩可真的越來越漂亮。」

  年輕人冷淡的臉容上沒有任何反應。這中年人又道:「月老先生他近來身子安否?」

  年輕人微微地點了點頭。身長玉立的中年人向著身後的四人擺手道:「這幾位便是徐璜、具瑗、左心官與唐衡四位大人。他們也是接到閣下的通知後便立即趕來。」

  年輕人向著他們點了點頭。站在前頭的一人從眼角瞟視著他,冷冷道:「這小子便是那個甚麼紅娘?」

  年輕人臉上沒有任何反應。身長玉立的中年人立即對這人道:「具瑗大人不可無禮。」

  具瑗哼了一聲不再說話。身長玉立的中年人又轉向紅娘:「不知閣下召集我們到此所為何事?」

  紅娘看了看眼前的眾人,道:「月老要在下來轉告各位,烏托從今正式終止與朝廷之間的盟約。」

  眾人的臉色隨即一變。身長玉立的中年人立刻問道:「敢問月老可有說明原因?」

  紅娘並沒有答話,只靜靜地凝視著身長玉立的中年人。

  具瑗雙眉豎起便欲舉步上前。身長玉立的中年人立刻伸手攔住了他,對紅娘道:「本侯實在也不明箇中原因,還請閣下能夠明示。」

  紅娘凝視著他白晢的臉容,良久之後緩緩道:「兩個月前,單超大人曾於雒陽城外捉拿了兩名黑衣人。」眾人聽罷臉色隨即微微一變。

  紅娘目光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,又道:「各位也該早已知道,那兩人是我們烏托的人。」

  單超等人沉默不語。具瑗卻已在大聲道:「那二人在城外鬼鬼祟祟般晃來晃去,就算被人殺掉也是活該。」

  單超霍然回頭瞪視著他。具瑗立即垂首不語,單超又轉過來對紅娘道:「雒陽之地乃皇上棲身之所,治安本來就難免比較嚴密......」

  紅娘忽然打斷他的話:「那兩人現在身處何處?」眾人聽罷不禁面面相覷,卻沒有一人開口說話。

  紅娘凝視著眾人的表情,緩緩道:「烏托曾經助皇上剷除梁冀一族,而你們卻連烏托的人也下手殺害,試問月老又豈能繼續信任你們?」

  眾人依舊保持著沉默。單超從眼角瞟視著紅娘,良久後嘴角忽然微微牽起:「敢問紅娘先生,烏托為何派此二人潛入雒陽城中?」

  紅娘立刻閉上了嘴。單超注視著他臉上的表情,又道:「先生當然也已心知肚明;你們烏托也是因為想獨吞浮圖書,所以才會派人進城打探梁冀女兒的下落。」

  紅娘冷冷地看著單超,臉上完全沒有半分表情。單超又緩緩道:「否則烏托也不會借兵給我們抄梁冀的家了。」

  紅娘一直靜靜地聽著,此時忽然道:「看來大人知道的還真不少。」

  一旁的具瑗忽然冷笑道:「像你這等幼稚的小把戲,本來就瞞不過我們。」

  紅娘並沒有答話。具瑗大步走到紅娘的身前,把臉移近至他的臉前不及兩吋,沉聲道:「別以為你這小子有資格看不起我們。你們的那個甚麼月老,其實也只是條被皇上拋棄的狗而已。你這個拜狗為師的賤種,根本就沒資格跟我們說話。」

  紅娘靜靜地聽著,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。具瑗又已在道:「何況當初若非你們烏托從中作梗,梁冀那逆賊也不可能專橫朝野整整十八年。」

  紅娘對他並不理會,轉身面對著眾人道:「現在大將軍的勢力既已被殲滅,烏托與朝廷之間已再沒有合作的必要。」他不再看身前的具瑗一眼,緩緩轉身便欲走向房門。

  具瑗立刻拔出腰間的長劍,橫劍架住紅娘的脖子。紅娘停下了腳步,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他。

  具瑗瞪視著紅娘,冷冷道:「烏托現在既已不是朝廷的伙伴,我們也已沒有必要讓你活著走出去。」

  紅娘背負著雙手看著具瑗,臉上依舊沒有半分的表情。具瑗又沉聲道:「鄉侯爺好心邀請你們烏托為朝廷效力,你這小子別要不識抬舉。」

  紅娘依舊保持著沉默。具瑗雙眉一豎緊握住劍柄,卻忽地聽見單超的聲音從後傳來:「具瑗大人不得無禮。」

  具瑗忍不住回頭:「鄉侯爺......」他的話聲突然頓住;眾人也已看見那個一直靜靜地站在紅娘身後的少女,此刻已經站到單超的身旁,正在用手裡一根玉釵的尖端抵住他的咽喉。

  單超身後的三人不禁緊握住腰間的劍柄。房間中瞬間變得一片死寂,所有人的目光都完全集中在少女身上。

  單超的目光轉向紅娘身上,白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紅娘靜靜地凝視著少女,忽然道:「退下。」

  少女不禁睜大了眼睛望著紅娘,紅娘卻只依舊默默地凝望著少女。良久之後少女終於跺了跺腳,收回了玉釵走回到紅娘身旁。

  眾人的目光不禁轉向紅娘,卻依舊沒有人開口說話。

  紅娘目光轉向著單超,忽然道:「據說自從五常侍殲滅梁冀以來,皇上便一直沉迷於酒色之中。」

  眾人仍舊注視著他。紅娘又道:「後宮佳麗上至三千之眾。皇上為要寵幸每一個妃子,已經幾乎耗盡身上的龍陽之氣。」

  單超忽然道:「看來先生知道的事倒也不少。」

  紅娘目光轉向窗外高掛的太陽,道:「為了要彌補龍體巨大的消耗,皇上每日正五之時都會接受針灸治療,取任督與足少陽經穴以保腎壯陽。」

  眾人的臉色漸漸地沉下來。紅娘從眼角瞟視著眾人,緩緩道:「倘若施針灸術的御醫不慎刺錯了穴位,皇上的龍體金軀只怕便會難保。」

  具瑗立刻大聲道:「你這小子......」單超再次伸手攔住他,對紅娘道:「先生究竟想怎麼樣?」

  紅娘道:「在下預先在城中某處藏了一隻信鴿。只要我能夠活著趕去傳信給那位御醫,皇上的龍體便能夠安保無恙。」他轉頭望向橫劍攔住自己的具瑗,緩緩道:「現在距離正午還有二刻時份,在下立刻趕去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。」

  具瑗睜大了眼睛瞪視著他,一會後忽然冷笑道:「你這小子根本只是在嚇人。」

  紅娘的頭微微向旁一傾。具瑗又道:「你們那個御醫若真敢去行刺皇上,那麼他自己也肯定沒法活著離開皇宮。試問又有誰肯去幹這種自殺的傻事?」

  紅娘轉身直視著具瑗,沉聲道:「閣下最好先明白一件事。」

  具瑗道:「哦?」

  紅娘緩緩道:「你們五常侍之所以結集起來,完全只是為了達成自身的利益。無論做任何事你們都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。」他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,又道:「烏托卻跟你們這些閹黨不同;我們是為了理想才聚集於一起。為了要能夠達到目的,任何事我們也能夠做得出來。」

  具瑗眼睛裡的瞳孔漸漸收縮。紅娘凝視著他的表情,淡淡道:「到了必要的時候,我們連自己的兒子也能夠犧牲。」

  「或許宮中的御醫確是烏托派來潛伏,」單超這時候忽然道:「可是我們現在一樣可以先將先生擒下來,然後拷問出那隻信鴿的下落。」說到「拷問」二字時,一旁的左心官忽然顯得有點興奮起來。

  「各位大人當然可以試試,」紅娘的表情還是很冷淡:「可是在下卻可以保證,你們絕對來不及這樣做的。」說到這裡,紅娘忽然轉頭望向站在身旁的少女。

  單超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,忽然道:「她不是你的保鑣?」

  紅娘點頭道:「這孩子是月老派來監視在下的,她的職責是確保我不會洩漏任何情報。」他轉過來望著單超,又道:「所以只要各位有任何異常的舉動,她便會立即出手殺了我。」

  單超眼睛裡的瞳孔微微地收縮起來。紅娘的目光轉向著具瑗,淡淡道:「在下保證她殺人的時候,出手絕對比這裡的任何人快。」

  具瑗從眼角瞟視著少女,只見她的一雙眼睛全神注視著紅娘身上。具瑗立刻又冷笑道:「你這小子死了也不打緊,我們大可向這女娃......」紅娘立刻打斷他的話:「她知道的絕不會太多,否則月老也不會派她來了。」

  眾人又沉默下來。過了一會單超忽然打破沉默:「就算烏托真的可以殺了皇上,先生憑甚麼認為我們會著緊皇上的死活?」

  紅娘道:「你們一定會著緊的。」

  單超道:「哦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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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#
 樓主| 發表於 3-10-2008 16:42:21 | 只看該作者

  紅娘緩緩道:「五常侍今天之所以權傾朝野,完全是因為皇上的提拔......」具瑗立刻冷笑道:「當日若非我們兄弟聯手消滅了梁冀,桓帝那小子又豈能像現在般風流快活?」

  紅娘對他並不理會,又道:「你們五常侍自掌權以來,便一直都在排除朝中異己的勢力,尤其以皇上外戚勢力中的被害者最為眾多。」他迫視著眼前的眾人:「倘若庇護你們的桓帝一旦駕崩的話,朝中眾多勢力便會立即對你們群起而攻,不出半個月內你們便會死無葬身之地。」

  房間之中頓時一片死寂,眾人的臉色亦變得更難看。過了很久之後單超緩緩道:「先生倒也想得十分周到。」

  這時白衣少女忽然舉起手中的玉釵,輕輕撥開具瑗架住紅娘脖頸前的長劍。具瑗忍不住轉頭望向著單超,單超只默默地點了點頭。

  紅娘轉身緩步離去,白衣的少女亦緊隨著他的身後。

  眾人默默地看著二人緩步離去。當紅娘走到房門前之時,單超忽然提高聲音道:「本侯還有一件事不明白。」

  紅娘停下了腳步,單超又道:「既然烏托對當今朝廷不滿,你們為何不趁這機會將我們與皇上一併剷除?」

  紅娘並沒有回頭,淡淡道:「因為五常侍對烏托還有用處。」說完後他便打開了房門,與少女一同走出了屋外。

  眾常侍看著他走出屋外,良久後單超嘆息著道:「這小子倒也狡獪得很。」

  具瑗咬牙道:「剛才我們實在應該殺了他的。」

  一旁的左心官忽然微笑道:「我倒覺得他剛才被繩子綁著時的樣子很好看。」

  他身旁的徐璜立刻接著道:「那女娃兒長得也不比他差。」

  單超從眼角瞟視著他們:「你們自九歲便已經淨身入宮,怎樣到現在還這般六根不淨?」

  徐璜咬牙恨恨道:「我若還沒有被淨身的話,現在早就強姦了那女娃兒十次。」

  單超忍不住搖頭嘆息。一旁的唐衡這時忽然道:「看來烏托現在還沒有完全掌握梁冀女兒的下落。」

  單超點頭道:「那兩名細作所得到的情報,的確還沒有被交到烏托手上。」

  唐衡道:「所以我們現在至少比烏托佔了先機。」

  單超道:「一點也不錯。」

  具瑗忽然忍不住問:「浮圖書原稿的下落在梁冀女兒身上,這件事那個叫華陀的醫師又是何以得知?」

  單超淡淡道:「我們突襲梁冀府第的當晚,華陀當時也身在現場。」

  具瑗道:「侯爺是說他混入了羽林兵眾之中?」

  單超道:「是的。」

  具瑗怔了一怔,又道:「難道那時候他就這樣一直站在一旁看著?」

  單超道:「看來是這樣子的。」

  具瑗沉默了一會,忽然冷笑道:「這頭人猿倒也冷血得很。」

  單超點頭道:「本侯當時也以為他會出手救助襄城君。」

  眾人隨即陷入一片沉默之中。一會兒後唐衡忽然道:「令人費解的是,那個華陀本該跟這件事毫無關係,卻又為什麼要劫走梁冀的女兒?」

  單超沉默了一會,緩緩道:「因為他也曾經是個往生極落的人。」

  唐衡忍不住眨了眨眼睛。徐璜這時候忽然道:「依紅娘那小子所言,烏托潛伏於皇宮之中的紅線還真很多。」

  具瑗立刻接著道:「留這些人在世上,遲早也是我們的心腹大患。」

  單超點頭道:「所以我們必須對皇宮內徹底進行一次大肅清。」

  左心官立刻又笑了,道:「別忘記今晚我們還得要請御醫先生吃頓飯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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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城中熱鬧的大街上,那名剛才拜祭梁氏靈位的老人雙臂被反綁著,被士兵們押著遊街示眾。途中城民們怒吼著不住向老人投擲石頭,很快他便已被擲得頭破血流。

  白衣的少女跟隨在紅娘身後,手裡拿著雨傘為他遮擋著陽光。當他們走到雒陽城的城門前之時,城民們的怒吼聲聽起來已十分遙遠。

  這時二人頭頂上面忽然發出「咯」的一聲微響。少女抬頭張望著,從半透明的雨傘下看見上面一點微微的鮮紅。

  少女輕輕移開了雨傘,隨即看見懸掛在城門上的一顆顆頭顱。其中一顆男孩子的頭顱上面長著大大的眼睛,呆滯的眸子裡正在流出了淚水。

  閃亮的淚珠沿著臉蛋流至頸下,混和著切口裡的血液滴落下來。少女立即把頭轉過了一邊,她隨即看見一名高鼻深目的僧人站在城門下,正在閉目合什為懸掛著的頭顱誦唸經文。

  低沉的唸經聲於死寂中聽來格外清晰。少女忍不住從眼角瞟視著紅娘,只見他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。

  少女緩緩地低下了頭,良久後忽然低聲道:「公子應該知道,奴婢剛才不會真的出手傷害您的。」

  紅娘點了點頭。少女低頭撫弄著衣角,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道:「我們現在不去找那隻信鴿?」

  紅娘道:「我們根本就沒有信鴿。」

  少女怔了一怔,道:「難道剛才公子所說全都是騙他們的?」

  紅娘淡淡道:「正如具瑗所說,這世上真正肯捨生取義的人,本來就難找得很。」

  少女道:「那麼公子說桓帝龍陽不振之事......」紅娘打斷她的話:「這件事倒是不假,是從皇宮中的紅線處得來的情報。」

  少女道:「那個為皇上施針灸之術的御醫,其實並不是我們的紅線?」

  紅娘道:「那個御醫根本就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,就算單超要殺了他也不打緊。」

  少女沉默了一會,又道:「奴婢敢問公子,剛才單超提及我們烏托曾借兵助他們剷除梁冀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紅娘回頭凝視著她,道:「妳對梁冀被抄家的事知道多少?」

  少女想了一會,道:「據說是桓帝派人聚集宮中上千羽林禁軍,令單超等五常侍於夜間領兵圍剿梁冀府第,收其大將軍印綬並誅殺他的全家。」

  紅娘淡淡道:「妳以為桓帝真的能夠一下子聚集到上千侍衛?」

  少女怔了怔道:「他既然是皇帝,這對他又有甚麼難處?」

  紅娘緩緩道:「自從梁冀當上大將軍以來,兵權便一直都落入他的手中。就連前朝三代皇帝亦已被他架空實權,試問桓帝又怎能夠派一個小小的黃門令,去一下子聚集過千的士兵圍剿梁冀?」

  少女道:「難道當晚單超所統領的羽林禁軍,全都是烏托借給他們的人?」

  紅娘道:「禁軍裡至少有一半的人馬,都是隸屬於烏托的紅線。」

  少女低下頭不再說話。紅娘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會,忽然道:「現在單超雖然捉到我們派去雒陽城中的兩名細作,可是他應該還未能確切地掌握華陀的去向。」

  少女忍不住問道:「可是我們豈非也一樣不知道?」

  紅娘的嘴角微微牽起,道:「我可以向妳保證,華陀現在正在向著西面的玉門關進發。」

  少女又忍不住問:「公子是怎生知道的?」

  紅娘閉上了嘴不答。少女沉默了一會,良久之後遲疑著又道:「既然公子早已清楚梁冀女兒的去向,那您又為何要派那二人潛入雒陽城中打探?」

  紅娘淡淡道:「那二人本來就是要讓單超他們擒獲的。」

  少女怔了怔道:「奴婢愚笨,不明白公子的意思。」

  紅娘道:「那二人只是新加入烏托不久的手足,派給他們的也是黑色的夜行衣。」

  少女道:「奴婢還是不明白。」

  紅娘道:「只要是經驗豐富的夜行人,在行事時都會選擇穿上灰色或深藍色的夜行衣。因為深黑色的衣服於漆黑中反而會比較顯眼,更容易會被敵人發現行蹤。」

  少女立即道:「所以當烏托派那二人潛入時,早便已預料到他們會被擒下。」

  紅娘點了點頭。少女又道:「可是烏托為何故意將那二人送上門?」

  紅娘沉默了一會,緩緩道:「烏托與朝廷聯手對付梁冀,表面上是要除去漢皇朝的一大禍害,實則是雙方都想找出梁冀手上的浮圖書。」他頓了一頓,又道:「當晚潛伏於羽林軍中的兄弟們搜遍梁府上下,卻還是無法找到浮圖書的下落。然而自從那晚以後單超便不再提及關於此書的事,月老於是便開始對五常侍起疑。」

  少女道:「月老認為單超他們獨吞了此書?」

  紅娘搖頭道:「當天晚上梁府中的所有人盡遭殺害,唯獨梁冀女兒的屍首卻未被尋獲。羽林軍中更有傳言說道,梁冀的女兒已被一名人猿般的怪物劫走。」

  少女道:「他們說的是那個名叫華陀的醫生。」

  紅娘點頭道:「那時月老還未得知浮圖書下落在梁冀女兒身上。而單超為要遮掩烏托的耳目,表面上亦沒有明顯地調動兵馬去搜索此二人。可是月老卻已懷疑五常侍早已得知此書的下落,於是便要我去派些新人潛入城中,開始四處打探梁冀女兒的下落。」

  少女道:「月老怎會懷疑到梁冀女兒的身上?」

  紅娘道:「因為桓帝曾頒下聖旨,要天下人去生擒梁冀的女兒問罪。」

  少女道:「公子認為皇上也已知道此事?」

  紅娘搖頭道:「那應該只是五常侍他們假借桓帝之名假發聖旨。」

  少女忍不住道:「難道他們不怕皇上怪罪下來?」

  紅娘淡淡道:「現在桓帝正在沉迷於享樂之中,又那有心情去理會朝政?」

  少女沉默了一會,道:「單超他既已捉住了那二人,當然會拷問出華陀與梁冀女兒的去向。」

  紅娘點頭道:「所以當單超終於忍不住調動雒陽以西的兵馬,便等於直接地告訴我們,梁冀的女兒確是尋找浮圖書原稿的關鍵。」

  少女道:「原來如此。」她沉默了一會,又道:「這本浮圖書的原稿到底又是何物?為何會有那麼多人不惜一切去搶奪它?」

  紅娘從眼角瞟視著少女:「妳認為呢?」

  少女想了一會,道:「是不是一本蓋世的武功秘笈?」

  紅娘突然縱聲大笑起來,響亮的笑聲徘徊於城外的平原上良久不散。

  少女的臉上微微一紅:「難道奴婢說錯了?」

  紅娘的笑聲漸止,緩緩道:「任你的武功如何蓋世無敵,單憑一人的武力也絕對敵不過千軍萬馬。只有最愚蠢的人才會為區區一本武功秘笈而去拼命。」

  少女的臉上更紅:「那麼奴婢請問公子,那本浮圖書究竟又是何物?」

  紅娘忽然閉上了嘴,二人隨即陷入一片沉默之中。這時他們已經走出了雒陽城的城門之外,浮現於二人眼前盡是一片荒涼的平原。

  一陣強烈的秋風突然颳起,少女手中的雨傘頓時被吹走。紅娘立刻轉身伸手接住了雨傘,隨即遞回至少女的面前。

  少女輕輕從他手中接過了雨傘,跟著緩緩地垂下頭來。

  紅娘靜靜地凝視著少女,良久之後他忽然伸出蒼白的右手,輕輕地托起少女的下巴。

  「那本浮圖書的原稿,」紅娘微微板開少女的下顎:「是一個被天上地下、諸神諸魔咀咒過的不詳之物。」

  少女一雙明亮的眸子凝望著紅娘。紅娘取出一串糖葫蘆放到少女的嘴邊,少女雪白的臉頰登時浮現出紅暈,同時張開嘴唇輕輕吸吮著糖葫蘆。



陽痿症 - 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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