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場 我到底是誰
夜色冰寒徹骨，漆黑天幕上並沒有一絲光明，有的只是籠罩黑夜的陰霾，一如隱藏真相的佈局。
夜帝倒臥在禾苗上，雙眼緊緊的閉合，藉著他胸膛的微微起伏方知他並無大礙，不過入睡了而已。
黑漆漆的牢房，夜帝安然的休息，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響，在夜帝的囚房前住下。
透過對方手中的燭光，但見來人一身華衣錦服，髮絲黑白參半，臉容清瘦，雙目微陷，沒有多大的表情。
他蹲下身來，將燭光放在地上，抬頭望向囚房之中，頓時沉吟起來。
夜帝不知是否因對方的沉吟聲過大而悠悠轉醒，甫睜開雙眸，四周漆黑如墨，伸手不見五指，目光立時投向燭光方向。
見有一人蹲在燭光之後，頓時一愕，好半晌才恢復過來，慢慢走近燭光，待看清對方容貌。
「你是什麼人？」夜帝壓低嗓子，恐防驚動四周牢房的囚犯。
對方感到愕然，抬起燭光，往夜帝的臉面照來，猛然全身發抖，不由自主的退出一步，待喘出一口氣，這才說道︰「關卡、召魂向我說夜帝就是朱師爺，我本是不信的，沒想到今夜果真遇上你了。」
夜帝不明對方說的是什麼，眉頭大皺，問道︰「你到底是誰，朱師爺指的又是誰？」
此話剛出口，夜帝忽然想起呂零兒的話，一個名叫朱糧的師爺設計害其父中毒，是她的一大仇人。
念及此節，立時向對方追問︰「你說的朱師爺就是朱糧，是也不是？」
對方本是心灰意冷，沒想到他當上夜帝後竟忘卻曲阜黑幫上下一眾友人，更甚的是不願承認自己曾是曲阜黑幫的一員。
卻聽夜帝問起朱糧的事，不禁大點其頭，連聲稱是，一把握住他的手，說道︰「你終於記起自己是誰了，既然如此，回來曲阜黑幫助我劉比一臂之力，好不？」
夜帝定睛瞅向眼前之人，細細打量這個自稱曲阜黑幫幫主劉比的人，只覺腦海中一片混亂，依稀記得什麼卻又回憶不起，甚是痛苦。
他定要回憶起來，記起所有失卻了的事，但多想一分，頭痛便多一分苦楚，到後來不得不用雙手按在太陽穴的位置，仍是不能減少痛苦。
劉比見其苦狀，立時打開牢門，俯身下去問道︰「這是什麼回事？」
夜帝此刻痛苦萬分，哪裡可以分心答話，猛地發一聲喊，人向後塌，結結實實的撞在青石板上。
劉比伸手扶起夜帝，大概明白他並不是裝作，而是真的頭痛欲裂，鑒亂辨色便可知道夜帝的確忘卻了自己的名字，甚至自己的身份來歷。
但惟一能讓劉比感到奇怪的是夜帝的年紀，隨著時光的流逝，人的容顏應該蒼老衰敗許多才對的，況且他們二人一別十五年，怎的劉比蒼老不少，夜帝卻是彷如昨昔，並不見有何增長？
如此想來，夜帝不過是跟朱糧長著相同面貌的人而已。
正當劉比揮袖離去之時，夜帝忽然朗聲說道︰「正所謂『人不為己，天諸地滅。人不貪財，枉稱豪傑』，為了秉承古人的寶訓，在下怎會不願意成為緣德君的軍師？」
唸出這番話後，夜帝雙手悻悻向左右縮開，目光顯得甚是呆滯。
劉比聽得此話，登時勾起舊時回憶，伸手抓著夜帝的衣襟，慌張的問道︰「你剛剛說的是什麼？」
夜帝彷彿愣住了一樣，並沒打算回答劉比的話，然而口邊已喃喃地將方才的話再說上一遍，無意間竟回答了劉比的話。
這番話正是當年朱糧加盟曲阜黑幫前所說過的，劉比更因此對其好感大增，如今夜帝重提這話，舊事歷歷在目，彷似昨天。
劉比拍拍夜帝的肩頭，讚道︰「好！好一句『人不為己，天諸地滅。人不貪財，枉稱豪傑』！」
正是當年誇讚朱糧時的言行舉動，劉比不知不覺間回到往昔，心中暢快莫名，將眼前夜帝看成了朱糧。
夜帝聽得劉比的話，腦海中的某兩條線路好像接駁起來了似的，對劉比這人的印象加深了。
急忙說道︰「再說下去，我定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。」
「不知仍否記得萬人敵大會的事？」
「只管說。」
「朝廷二千軍隊進逼山東曹門舉辦的萬人敵大會，在最後的時刻，你不忙不急的在會場中的桌子左摸右看，直待一切妥協，敵人將領步進來的時候，你從容向對方問道︰『我們來玩一場遊戲，好嗎？』詎料一眾軍士互相廝殺、桌椅利刃突刺，二千軍士胡裡胡塗的倒斃下去。」
「嘿，這不就是術數中最精深博大的奇門遁甲麼？聽聞這門術數能困住陣中所有人，因它以九宮、八門合施，能讓陣中人產生幻覺，故此不費一兵一卒而將二千軍士殺敗亦無不可。」
「朱糧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，奇門遁甲什麼的，就是讓人聽不懂的物事。」
夜帝頓時沉吟，暗心驚道︰「雖不知朱糧此人品性如何，但從這人口中說來，此人精通奇門遁甲，若不為我所用，日後定然是個難纏的對手。而且這人身為曲阜黑幫的師爺，難怪曲阜黑幫成了特務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幫會，原來一大半的功勞是他的。」
劉比眼見夜帝凝視燭光，心有所想，只得噤言靜候，待得夜帝回過神來，問自己關於朱糧身處何方，這才答道︰「自十五年前的殺神大典結束後，我們再無見過他了。」
十五前年，朱糧自山東曹門中救出一眾曲阜黑幫子弟，獨個兒留在次日的尋兇大典上。
黃昏落日之前，尋兇之事峰迴路轉，先從宓盯口中探聽出兇手是為琥珀，繼而宓盯被指出不是這世界的人，於是他們雙雙死去，大典也隨著一本書的燒燬而結束。
此後，群雄陸續退去，朱糧也該是時候返回曲阜黑幫，可是中途忽然發生一場地震，正待我們趕到的時候，朱糧已經失蹤了。
夜帝思量半晌，但覺該次地震來得詭異，只要揭開神秘的面紗，一切答案便會迎刃而解，包括自己忘記了的事。
他是這麼想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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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4-8-2010 15:52:25
樓主